罗伯特.H.弗兰克(Robert H. Frank)是美国的经济学家,教育家和作家。他在他的著作中提出了一个理论叫做Positional Arm Race,我没看中文版的书,不知道怎么翻译这个词,这里我就把它翻译为地位军备竞赛吧。
先不要理会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们先来看看一种叫做加拿大马鹿的动物。
加拿大马鹿是生活在北美以及亚洲东部的一种鹿。雄性加拿大马鹿的鹿角非常大,它们可能横跨四英尺,重达四十磅。但是这种巨大且笨重的鹿角却非常不利于它们在树木茂密的地区行走,这也使雄马鹿更容易被狼群包围捕杀。根据达尔文进化论,这是非常不利于生存的一个特征。但是,为什么加拿大马鹿的角为什么没有被进化成越来越小,反而变得越来越大呢?达尔文说,这是因为雄马鹿必须要靠着巨大的鹿角才能在彼此之间的斗争中胜出,这样才能获得与雌马鹿交配的机会把基因传下去。就因为只有巨大鹿角的雄马鹿才能够拥有下一代,所以它们的鹿角就变得非常巨大。
作者把这样的现象称为地位军备竞赛。就如国与国之间的军备竞赛,各国都利用了庞大的资源来研发和制造更多的武器和军备设施,这样才能显示国家的强大。这对社会来说当然是一种浪费,如果各国可以协商减少军备设施的话,那这些珍贵的资源就可以用在社会上造福更多的人民。雄马鹿也是为了地位军备竞赛,长出了这么大的一对角,影响了自己的行动同时也增加了被狼群捕捉的风险。
而我们普通老百姓也一样逃不过地位军备竞赛的压力。我们的地位军备竞赛是什么呢?
地位军备竞争讲白一点就是攀比,要比别人拥有的东西更好或更多以彰显自己更高的地位。也许和加拿大马鹿一样,这是刻在我们基因里的一种需求。所以,我们的房子一定要比朋友的更大。车子一定要比同事的更豪华。包包也一定要比闺蜜的更名贵。
有些人可能会说,“我不住大房子,不开豪华车,也从来不购买奢侈品。我不在乎这些,我从来不攀比。”
确定吗?
也许在你心中也藏着一颗连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攀比心。别以为只有这些看似“肤浅”的消费是源自于攀比的欲望。其实,一些你以为是你理智的消费,其背后的动机也可能来自地位军备竞赛的压力。
比如,购买房产。
举个例子,你有没有这样的经验,听到了朋友刚刚买了一个房产,这是他买的第三个房产了。然后想到自己工作那么多年,只买过一个房产,那就是自己住着的那一间房子,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
为什么我们会把房产的多寡看作人生的成败?说到底就是房产是地位商品的一种。地位商品是能够彰显一个人身份地位的商品,也就是说一个人如果拥有了更多更好的地位商品,心理上,就感觉自己处在更高的地位。我们会觉得自己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所拥有的地位商品没有比别人更多或更好。
什么东西属于地位商品?
房地产、黄金、钻石、各种奢侈品、名车等都是地位商品。中产阶级一直效仿富有阶级的各种消费,包括购买更好的车、更大的房子、更多的房子而让自己陷入了经济困难,生活在压力之下。
“拥有越多房产的人有越成功。”
细细品味这句话,然后再回答你认同这句话吗?
尤其在华人社会,这句话更真实。所以,在地位军备竞赛压力的驱使下,我们可能看见别人买房产投资,自己也去买一间。殊不知别人是做了详细研究才投资的,而我们只是为了拥有而购买,让自己背了几十年的债,买到的也只是一个不具备投资价值的房产。而我们可能从来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动机,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投资而购买的。
我们再看看以下这个例子。
2013年,黄金价格大跌20%。中国有一大群大妈涌入金店购买黄金,当时的金店都被抢购一空。因为买黄金的人太多了,这件事情一度引起媒体的关注。当时,这些中国大妈买了多少黄金?总共三百吨黄金,一千亿人民币!
为什么中国大妈会如此疯狂购买黄金呢?因为黄金价格便宜了20%,所以很值得购买?表面原因确实如此,买东西或投资当然是要趁低价买。但实际上,我认为她们的行为只是因为攀比心作祟。大家都在购买,尤其是黄金这种能够代表身份地位的物品,如果自己没赶上这一波买多一点,那就真的比不上别人了。当然我们也可以说大妈们的行为是无知、羊群效应导致的,但其背后动机,肯定是黄金在大妈们心目中的地位。如果说是因为黄金价格跌了很值得投资,为什么我们不见股市大跌的时候这群大妈也涌入股市?
黄金除了是地位商品同时也是投资的商品,那些当年买了黄金的大妈们其实是赚了还是亏了呢?
国际金价在2013年下跌20%后还是保持了很长时间的跌势。间中金价有一些起伏,真正大涨还是要到2019年以后。如果当时大妈们以每盎司1200美元购买的话,现在的金价大约是每盎司2050美元。那这十年下来,大妈们共赚了70%!很不错吧!证明她们当年没有做错决定。可是,如果大妈们把购买黄金的钱拿去投资标普500(S&P500)的话,到现在又会有什么结果呢?2013年7月5日,标普500的指数为1631.89点,而2024年1月5日,指数为4697.24点。标普500共涨了188%!
如果以投资角度来看,肯定是投资标普500比较好。只不过标普500不是地位商品,满足不了大妈们的情感需求。就算你把以上数据拿给大妈们看,然后2013年的事件历史重演,我相信大妈们的最终选择还一样会是黄金!
有一个试验是这样的,受试者要在两种不同的世界做出选择。
世界A
你将会住进一个4000方尺大的房子,但是其他人是住在6000方尺大的房子。
世界B
你将会住进一个3000方尺大的房子,但是其他人住在2000方尺大的房子。
试验结果,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世界B。
看到吗?我们在乎的其实并不是房子的大小。我们在乎的只是我们的房子有没有比其他人大!如果我们在乎的是房子的大小,那我们将会选择世界A。但是我们宁可牺牲一点,选择了世界B,这样在心理上我们可能会更舒服一些。
想一想我们过去做了多少不理智的消费?我们购买这些商品不是因为我们对商品的需求,而是为了彰显地位而买的。有没有因为朋友们都用iphone,所以自己也一定要换一支iphone来用?实际上,iphone的功能也没有比普通安卓手机好很多。走在大街上所有人都背名牌包,是不是自己也必须要有一个?
这些消费真的有必要吗?
有。因为这是我们情感所需要的。我们需要照顾自己的情感需求。
但是,如果你已经读到这里了,那我想你也应该理解我们为什么会这样了。作为能够思考的人类,我们是不是还有其他选择?
经济学有一个词叫机会成本。机会成本是指做出决策时,放弃了最好的替代选择所付出的成本。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你有一天的时间和一定的金钱,你可以选择去看电影、购物或者学习。如果你选择去看电影的话,那就表示你放弃了在这段时间内可以去购物或者学习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购物或学习的潜在收益就构成了你选择看电影的机会成本。
我们每个人的资源都是有限的。而我们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付出机会成本。静下来思考,什么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无可否认,开一辆和其他人一样好的车子很重要,但是如果你为了要拥有好的车子,必须牺牲自己喜欢的旅行,或让自己长期生活在压力中,请问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和加拿大马鹿或国家之间的地位军备竞赛一样,我们把很多钱花在了我们以为很重要的事情上,结果却牺牲了自己的生活品质。
希望这篇文章可以帮助你在消费或理财时做出更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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